旅行者的天空

消失的札日南木措

你們要往哪兒去啊

中午在雪山下的民宿午餐。民宿就是幾間土房，走進低矮的門內，中央是ㄧ座煮熱水和提供整間屋子溫暖的火爐，屋子四周是鋪著毛毯的土炕，是訪客休息的座椅，也是屋主晚上溫暖的臥舖。土屋子裡有另ㄧ道門，我好奇的走進門內，裏頭是倉庫和廚房，也有ㄧ座火爐。火爐旁坐著ㄧ位老太太，看了我ㄧ眼，再靜靜的搖著手中的瑪尼輪，並不在意我的出現。在炊煙瀰漫屋子裡，陽光下從窗外樣照在她四周，佛陀似乎帶給她無限的平靜。

不過ㄧ下車，小陳說中午吃方便麵，卻惹惱了”家齊”。對於原先說這趟旅行有補給這件事，家齊當著大家大發雷霆。這是繼在瑪旁雍措那天早上之後，團友對於食宿的第二次大不滿。雖然團體出遊眾人意見多，很難面面俱到，但是在高原上吃泡不熟的（泡麵況且大陸的方便麵沒有台灣的精緻好吃），實在不怎麼樣。或許大陸當地旅遊這是普遍現象、方便麵對大陸遊客而言也並不便宜，但是對來到異鄉陌生土地上的我們，這樣的安排距離滿足溫飽確實有段差距，團隊上並非每ㄧ位夥伴都必須活應該刻苦耐勞，何況之前已經發生過類似事件，大家也對於在這樣的環境中遇到類似狀況時有些建議。我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問了問幸螢，才知道其實她老大是有準備ㄧ鍋菜湯熱食給大家的，只是要等一會兒，小陳不知道怎麼溝通的，就說中午吃方便麵……。

大家圍著火爐座在屋子裡，曬著太陽甚麼都談、甚麼也不談。屋主人的貓睡在窗台上，有時候下來在人群中穿梭，有時候靠著妳喵喵叫。老大拿了ㄧ陀自己做的粘巴給大家吃，放入口中剛開始雖然沒有甚麼味道，但是青稞淡淡的香味在口中漸漸蔓延，愈簡單的食物，愈值得品味。好像這次旅程，面對著當地最簡單的生活，這時候妳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這樣簡簡單單的生活著。

熱湯煮好了，有大把大把的白菜、香菇、蘿蔔，其實已經夠叫人滿足的了。在阿里這麼些天，我不知道大家究竟追尋的是什麼，想體認些什麼。有個遮風避雨的土房子，ㄧ座暖暖的火爐，ㄧ條厚厚的毛毯，ㄧ碗熱熱的菜湯，原來在阿里，生活不就是如此簡單嗎？是我們要求太多，還是我們已經離開”生活”太久！

午餐，就是路餐

雪山下的土屋，是旅行者的庇護所

躲在門後看我們這群陌生人

看我們吃方便麵，羨慕的眼神

座在有暖爐、有毛毯的屋子裏，有碗熱菜湯，就是生活吧

老婆婆座在火爐邊，靜靜轉著手中的經輪

午餐過後，車隊繼續往前。繞過蜿蜒的山路，搖搖晃晃之下昏昏欲睡。朦朧之中，只記得山隊在山腰間蜿蜒起伏，沒過多久開始下坡，眼前似乎出現另一座藍色的大湖，由高往下角度與光線交織成一幅美麗的景象，只不過師傅們似乎沒有停車的打算，加足油門一路往前衝。我感覺有些疲憊，睜開眼看了一會兒，又閉上眼睛休息。淑蘭忍不住問我要不要停車，我看了看，剛才最好的角度已經錯過失了，於是隨口說：都好啦！

不過以師傅的眼光來說，阿里北線的無名措(湖)太多了，單看這一座湖並沒有甚麼特別。於是說要轉到下一個彎道口，能看這座湖與另一座湖相連，風景更特別。果然繞了過來，發現這是二座湖，但湖水顏色極大不同而對比強烈，果然是他們口中特殊的地點和停車休息的地方。

這二座相連的湖水，一側是深深的黑藍、一側是亮麗的土耳其藍，景象的確相當奇特。不過我們所在的地勢並不高，這二座湖面廣闊，照全景的話這美麗的湖水的細節就被忽略了，實在不好表現。但對我而言，不管怎麼有名的大湖，來的時間不對、光線不對，在怎樣都無法顯現她的特色，反觀只要時間對了，隨意拍起來都是美景。

車停了一會兒，後面的車隊陸續抵達，這裡的風有點大，剛才超過的中國郵政大貨車捲起一陣黃沙又夾著轟隆隆的引擎聲又慢慢逼近，趕緊出發吧。從這裡開始車隊轉進山區，沿著山路往山爬，心想到山頂的時候或許可以看到這大湖的全貌，沒想到山路轉了個彎，從方向看起來似乎離大湖愈來愈遠了。

爬到山頂之後，出現一片平緩的草原，原來這山頂並沒有明顯的頂峰，而像是一片高度更高的台地，在西藏，一山還有一山高真是隨處得到印證。車在草原上飛馳，天上的雲離我們似乎更近了些，斜躺下來望著天上的雲，思緒又無意識的隨著浮雲飄蕩。

不知道過了多久，越過這片高臺開始下坡，車外的風勢似乎頗大。車隊再次停下來聚集，視線豁然開朗。遠處出現一座城鎮，今天的目的地”措勤”就快到了。再往遠處雪山下一抹淺淺的水藍，聽說就是西藏第三大湖：札日南木措。

經過一座湖，二種顏色

一邊是深藍

一邊是土耳其藍

雪山下的二座湖水

越過山巔，竟然是一座大草原，很難想像剛剛才爬上蜿蜒的山路

高原上的奔馳

下山了，措勤就在不遠處。左邊遠方的雪山下，似乎有座大湖

順著公路下坡，很快的我們就走到小鎮的邊緣。這時候風更大了，車窗外不時吹起陣陣黃沙，雖然房舍不少，但是看不到一個人，感覺有些荒涼。走到鎮上，一條水泥大街筆直的往前。書上這樣說，措勤做為一個縣城而言，條件不算太好。走在街上一看似乎也是如此，大街旁雖然新蓋了幾幢4、5層樓高的好像公寓的住宅，但是看起來空蕩蕩的。再往前走除了幾間餐廳、招待所之外，似乎也看不到什麼人，或許是今天風太狂了。

找到我們要落腳的縣城招待所，為了安全，我們大多選擇這種有院子的建築。措勤的縣城招待所看起來有點老舊，大概是3、40年代的建築，木頭的窗稜和房門、挑高的天花板，還有走廊，有一點老上海那個年代建築的感覺。廁所當然在外頭，也沒有水。下午5點，卸下行李之後我們要到札日南木措看看。但是經過一天奔波，不想去的就留在招待所裏休息。

一陣喲喝之後車隊出發，不過札日南木措很少人去，老大去過，不過是沿著公路往東繞，大概有3、40里土路。王師父問了當地人說往另一頭去比較近。我想剛剛在山坡上就看到札日南木措，這個方向應該沒錯。應為大家都沒走過，於是我們走第一輛車，走到鎮上的水泥大街另一頭原來還有不少聚落，不過都是土房子，路也是土路，應該是措勤的舊城區。不過這裡雖然看起來較落後，街上風沙也大，但是往來的人蠻多，感覺比較親切。穿越這一區，爬上小山坡看到草原上一條車過的軌跡，就順著往前走。無線電裏不時傳來呼叫聲，有些車沒跟上，有些車不停的問要往哪去。花了些時間好不容易整理好隊伍，七、八輛車就在草原上奔馳起來。不過走著走著原來那到平行線的軌跡愈來愈難分辨，四周的草也愈來愈高，怎麼看都不像是有路的樣子。無線電裡開始出現質問，問我們到底知不知道路啊！王師父不管他們，還是一路往前找路，明明剛才在山上看到有個大湖的嘛，就是這個方向不是嗎？怎麼看不到有湖的樣子呢。或許再往前一點點就可以發現了。

結果沒想到在往前走就然出現一條大土溝，沒路了。王師父再繞了一下，還是沒發現路的蹤影，這條路消失了，大湖也消失了。

無線電裡開始傳出爭吵和咒罵聲，說到底要走到哪裡去、不知道路就不要亂帶路，白走這麼多路浪費時間浪費油……。眼看找不到路了，天邊又飄起一大片烏雲，只好往回走。大家發現車往回走，更生氣了！

走近小鎮邊緣，剛剛那條路又出現了，王師父沒再回頭，直接回鎮上。走進舊城區，看到人搖開車窗就問，札日南木措怎麼去啊，有人說就往”那頭”去，沿著路就到了。王師父說我們剛剛就是走那條路，走著走著路不見了。一群人交頭接耳的討論，結果說有個老人知道路，去找他來給你們說說。沒多久一位戴著大皮毛帽的老人出現了，老大懂藏語，跟他們溝通了一陣子，說札日南木措就是往那個方向、那條路沒錯。不過中間有條岔路，沒人帶路在草原上很容易走錯的。於是我們問這大爺有沒有空，可不可以帶我們去。大爺一口答應了。終於，折騰了快要一個小時之後，車隊再次上路。

小鎮外、斜長的身影

迷路了，札日南木措究竟在哪裡

天氣似乎轉壞了

走回舊城問路

繞過小山坡，我們又沿著剛剛那條路口，沒多遠，大爺說走左邊那條比較淺的軌跡。原來比較深的那個軌跡，是鎮上載垃圾的大卡車經常走的要去到垃圾的路線，左邊那條比較淺的才是大家往札日南木錯的路。這時候大家才恍然大悟，原來剛才經過的時候，跟著明顯的路走是錯的。

循著這條路線走不久，漸漸看出路的軌跡，車上又有當地大爺帶路，心裏的大石頭頓時放下，也對王師父堅持找路的精神感動。如果剛才放棄的的話，回招待所一定被批得更慘。

札日南木措是西藏第三大湖，其實就是札日那木措。但不像那木措或是瑪旁雍措等其他的聖湖，札日南木錯的知名度並不高。我想大概是因為西藏對一般人來說已經是個偏遠的地方，阿里又是西藏的偏遠地區，阿里北線的改則、措勤又再是阿里地區的偏遠地區，除了人煙稀少之外或許和他的地理位置有關吧。繞過一片遼闊的大草原之後，路況漸漸有點癲頗，路旁不時擠壓出攏起的土堆，看得出來雨季的時候這條路的泥濘。繞過一個大彎，路旁的草叢愈來愈高，我想就快到。穿出草叢，眼前出現一片波濤洶湧的大湖，經過20分鐘札日南木措終於到了。車隊停在岸邊，一開車門，狂風呼呼的吹著，天邊捲起一片片烏雲，風中不時夾雜著浪花拍打岸邊濺起的水珠，陽光卻又不時露出照耀在湖面上，真是詭異的世界。想起那天在鬼湖的時候，也是這樣狂野的風、詭譎莫測的烏雲。遠處的雪山碧綠的湖水和陽光襯托下又異常耀眼，彷彿這眼前的一切與他無關似的。或許，這一路上的迷途與錯亂，是大湖給我們的暗示，暗示我們不要再往前行，所幸我們遇到智慧的長者，指引我們平安到達。

好像想太多了。不過這湖邊的天氣真是詭異，與高山大湖的靈秀一點也聯想不起來，背著風躲在外套裏換鏡頭，真是佩服自己手腳俐絡。不過風實在太大，沒有閒情逸致選角度看光線，也不想走太遠，拍了幾張就躲回車上。

回程途中，一邊是烏雲遮天、一邊卻是萬里晴空，風一樣狂吹，不知道在這裡生活的人們，是怎樣適應這種日子。問了問大爺，大爺說這天的風確實是大了些，似乎並不在意呢。大爺在城外開了間加油站，跟我們說他的油品質好，決不摻其他東西，所以價錢比其他加油站貴一些。看來這大爺是當地的重要人物呢！

歷經迷途與困難，終於抵達札日南木措

湖水忽而碧綠

忽然間又變得晦暗

遠處的雪山望著我們，似乎與我們無關

風雲詭譎的札日南木措

草原這一邊烏雲蔽日

草原另一頭卻是白雲晴空

回到縣城，就到餐廳報到。餐廳建得還有模有樣的，重要的是一樓就有澡堂，聽到這點真是高興，在外頭吹了一整天的風沙，晚上一定要來衝個熱水澡。像老闆打聽了澡堂關門的時間，因為下午迷途耽擱，我們開始吃飯時間已經晚上8點了，有點擔心來不及。於是問大家有多少人要洗熱水澡，老闆娘看我們人多，說等我們到10點。吃過晚飯，外頭風勢似乎小了一點，但氣溫降得很快。回到招待所整理好東西，就要去澡堂報到了。結果沒想到一吆喝，大家都覺得今天太累，不想去了。心理開始有點三條線，不管，就算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也要去。結果最後只有我跟怡琴2個人。走到澡堂，老闆娘很高興的問我們其他人呢，我們心虛的說不知道，應該等一下就會來吧。說完趕快衝進澡堂沖了個熱水，一天的奔波與疲勞一灑而空，真是舒暢。雖然身體暖呼呼的，但是一走出大門，好像走進冰箱一樣。回到招待所整理一天的紀錄和明天的裝備，忽然停電、來電、又再停電。措勤這個小城，好像光復初期的台灣的小鎮…。

隔天，聽說老闆娘為了我們，燒了一大鍋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