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1915(8)—大馬路－旅行者的天空

大馬路

浦口區大馬路，這就是老爸生長的地方

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會兒，想起堂姐先前來信說到，大伯住在碼頭街9號，於是決定尋找大伯的住處。

其實，老爸老家是不是大伯現在住的碼頭街9號我並不確定，印象中記得老爸說老家是在大馬路。大馬路？多奇怪的路名啊。我還記得那時候還疑惑的問了老爸，就叫大馬路嗎？來浦口前在Google搜尋的結果，有碼頭街，不過沒有大馬路，所以並不特別放在心上。也因為大伯住在碼頭街，所以想說是不是老爸記錯了。

沿著車站旁這條孤寂的大馬路走到底，是個倒L型的路口，右轉彎之後，街景突然有所不同，街道二側出現許多商店，不遠處的橫向是另一條街，再過去是鐵路平交道，走過平交道之後似乎更熱鬧。這時候心裡才恍然大悟，原來這裡才是浦口的鬧區啊。我們往前走到第一個路口，看到路口的路名牌寫著大大的三個字”大馬路”。心裡一震！大馬路，這該不會是老爸說的那條大馬路，原來真的有這條路，老爸沒記錯，也沒騙我。既然這裡是老爸口中的大馬路，那麼之前記憶中他告訴我說他住在大馬路5號，才是他的老家吧。心理念頭一轉，跟阿咪說我想去找看看。

三月天，接近中午的大馬路一片寧靜。雖然接到二旁都是商店，但幾乎沒有客人，枯葉落盡的梧桐樹，白色的枝芽再街上張舞，顯得十分突兀。街道二旁大多是二層樓的建築，有的改建過、大部分還是斜屋頂瓦房。沒有人車的街道除了安靜之外，感覺特別寬闊，果然是條大馬路，口中念念有詞，這就是老爸住的大馬路、這就是他住過的地方。

沿著街道往東走，門牌號碼數字愈來愈少，一邊是雙號、一邊是單號。慢慢的接近各位數，終於在一個巷口轉角看到大馬路9號的門牌。再往前找，應該要有7號、5號的，但是卻沒有。那9號還是尖斜屋頂磚瓦房，但再往前突然就變成想工廠/倉庫一般的三層樓建築。這應該不是老爸住的房子吧，雖然聽老爸說過他小後家裡開米店，大伯後來也做米電的生意，還當上米糧工會理事長，但在他離開的前一年，有天跟我說其實老家原來根本就是個破草房，後來才改建。但是是否就是這間倉庫，完全看不出來。而這間倉庫般的建築，看起來也不是住家，項是個什磨機關之類的。

站在路口徘迴了許多，許多念頭在裡裡面轉，這街道、這巷口、這樹，這一草一木，就是老爸曾經生活的地方。但人呢？去到了哪裡？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大伯也不在了，回南京也沒打算跟堂姐親戚們聯絡，原來想將他的骨灰埋在老家門前樹下的念頭，也就此打住。因為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家，想到這裡我心裡明白了，或許老爸早就知道，雖然想家，但是那個記憶中的家，早就不在了。

走到路底，右轉。這裏的街景和剛剛全然不同，終於像是個曾經繁榮的城鎮。

咦...，大馬路，這不就是老爸說過老家的街道嗎。

乾枯的梧桐樹，猙獰的佔據街道。

這街景，該是老爸離開時的模樣吧。

街口轉角是大馬路9號在過去應該就是大馬路5號了，可是似乎不是舊房子而向是甚麼機關似的，老家呢？

這路口老爸也曾經走過

回頭走到平交道前的街上，想在找找大伯住的地方。但是走過平交道，就是看不到碼頭街的路名牌。在往前走著、走著，竟然走到一個大公園，公園前有個大路口，看起來是公車終點站。原來浦口的公車站在這裡，如果我們坐公車而不是渡輪的話，就會在這裡下車。趁阿咪上洗手間的時間，我到對面餐廳打聽碼頭街要怎麼走，得到的答案是，在東三巷口轉進去，東三巷連著碼頭街，在同一條路上。就是了，難怪一直找不到碼頭街。

跟著餐廳老闆的說明，再回頭找到了東三巷，沿著東三巷往前走不久，果然開始出現碼頭街的門牌。這條街如同先前的東三巷一樣，就像條巷子，但是兩旁也種上了梧桐樹，沒有綠蔭的看起來猙獰的梧桐樹，而路兩旁都是破舊的磚瓦房建築，感覺有些蒼桑。再走沒多久，突然聽到一陣陣的喧鬧聲，是一座小學。走進一看，是浦口鐵路小學。啊！老爸說過，他小時候先念的幾年私塾，後來去到鐵路小學念書，說的就是這所小學吧。

不過只見小學已經成了4層樓高的大建築，因該以不會是老爸念書時候的景象，只有校門口一間小小的瓦房，或許是當年的警衛亭。繼續往前走著，偶而遇到一群小學生三三兩兩兩的走過，原來安靜的街道，突然湧現出生命力。

在往前走，看到想巷口的小樓房，感覺很熟悉，我知道這就是大伯住的地方。這地方本來也是個平瓦房的，前二年堂姐說大家臭了點錢給整修了一下，住得安全一些。還把整修前後的照片寄給老爸，老爸拿給我看，所以我記得。只不過，大伯也過世了，我走到對面，向鄰居一位老太太打聽對面大爺是不是前不久過世了，她說是的，大伯母被堂接接過去住，現在那房子空著沒人住。我想帶老爸回浦口看看，到這裡也該可以了。想起老爸曾經說過，希望離開的時候，帶著他的骨灰回到南京，投入長江。或許他認為我忘了，或許他認為做不到，或許他不知道老家已經不在了，於是在臨走的前幾年，他說要在灑在太平洋上。既然我確定這裡不是老爸的老家，於是我決定把骨灰投入長江。

這條街再往前走大致上看見有條大馬路。我想說是不是就是碼頭大廳前的馬路，於是打起精神又走了一段，走到路口，看見一座橋，碼頭似乎也在不遠處。不過我看阿咪實在走得累了，剛好有輛三輪車經過，於是召了召手請他載我們去渡輪碼頭。結果沒想到他並不往前走，而是走回碼頭街，繞道東三巷，再繞回平交道才回到火車站。原來碼頭街並不通往渡輪碼頭，心中慶幸著，還好叫了車，不然這段路走起來可遠了……。

搭上渡輪，静靜的等船開動，就要離開浦口了，這個陪伴老爸兒時歲月、曾經有過走過老爸年少足跡的地方，我也走過。

渡輪在長江上翻起長長的波浪，我走到船尾，望著漸漸遠離的浦口，將他的骨灰輕輕的投入江中，在離開故鄉60年之後，我終於帶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