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這麼想

 

 

和往年一樣,在微微細雨中離開台北,走一段長長的蘇花公路回家。

但是今年有些不同,不像以前在清晨天沒亮的時候出發。

氣象預報說今年的春節會很冷,昨晚多花了些時間整理行李,擔心怡青睡眠不夠,決定明天睡飽吃過早餐之後再啟程,雪隧、蘇花塞不塞車,就隨緣吧。

 

一早起來氣溫果然有點低,先到山下吃早餐。老闆娘和我們寒暄一番,知道我們要開車回花蓮,喃喃的說~~要開好久吧!

吃過早餐已經830 分了,車上國道5號,從石碇到雪隧車都不多,車速可以維持在80公里。出雪隧再到蘇澳這一段路,也是以最高速限行駛。行車資訊說再過15分鐘到蘇澳,下交流道後看了看時間,還早到了1分鐘。望了一眼前2個月和同事一起到花蓮時經過的7-11,一旁原來當作停車場的空地已經整地在蓋房子了,沒有停留繼續往前走。

 

蘇花公路路口的資訊看板顯示路況良好,上蘇花的車雖然不算太多,倒也前前後後排了一長排,原來是前面有輛聯結車頭。所幸只有車頭沒有掛貨櫃,幾個轉彎之後,駕駛有很有風度的先讓路,大家的車速於是加快了起來。除了中途在南澳車站下車上廁所順便領怡青初二要回台北的車票外,就這樣一路順暢到花蓮,沒有刻意超車,過太魯閣大橋的時候總共也只花了2個半小時。

然後,習慣性的在三棧溪口切入193縣道後,放慢速度在林蔭間悠悠晃晃到七星潭。

 

這天花蓮天氣不是太好,海邊風有些大,沒有多做停留就到飯店Check in

你問我為什麼住飯店不回家?其實這幾年除夕都是這樣,剛開始是考慮離老爸家近,有狀況的話可以隨時回去看看。後來,到這像家一樣溫馨舒適的旅店渡過除夕,似乎已經變成過年前的一種儀式,幾年下來,加上偶而回家探望也住在這裏,和旅店的招待人員也都成了老朋友。

 

除夕下午和從美國回來的老朋友們聚餐,大家的話題都圍繞著身旁的小朋友和不景氣的經濟。從前我們這群人總是從除夕夜吃過年夜飯起,就聚在一起閒聊鬼混,一直到初三、初四,連開車回台北都要約好一起走。這幾年有離開台灣的、有結束一段婚姻又再組家庭的、還有重心放在兒女身上的。只是一起回花蓮的另一半不一樣了,聚在一起的時間、能任意談笑的話題也少了。

大年初一的下午,帶著怡青到阿良家看看媽媽。媽媽是阿良的媽,也是我們以前每年幾乎都聚在一起,免費提供我們吃喝的媽媽。去年阿良的老爸走了,我們也少了個可以讓我們陪喝酒閒聊的伴,所以大家約了像往年一樣來拜訪媽媽,一群人圍繞著她的美國金孫說說笑笑,倒也度過一個下午。臨走前媽媽送我一袋小孩的衣服,一直說不要嫌棄,用得到的、用得到的

初二晚上,載怡青上火車站搭車回娘家。然後回家吃過晚飯之後,就回中山路的公寓去了。

這公寓因為好久沒住了,牆壁斑駁了、水管漏水了、房間的門還被白蟻啃蝕了。但是夜裏除了此起彼落的鞭炮聲,海風依舊悠靜的吹著,一切好像20年前一樣。翻翻抽屜裏國中高中同學留下的信,看了封面,想起過往年少,連打開信封重啟信箋的勇氣都失去了。因為那少年的青澀時光,清清楚楚驟然浮上心頭。然而,除了我們這幾個人之外,其他同學、朋友,都失去聯絡。這趟回花蓮,本來想找找舊同學的,但卻已發現不知道從何找起了?

大年初三天氣晴朗,本來一早就想起床到7-11買早餐,然後到七星潭看海去的。但是起得有些晚了,經過車站後面的小路,看見一片黃橙橙的油菜花田,在藍藍的中央山脈和白雲間,彷彿一幅大自然織成的畫。照了幾張照片又耽誤了一點時間,到7-11只買了杯咖啡,就逕向七星潭去。

 

 

 

 

往七星潭的路上車輛川流不息,熱鬧的好像夜市一樣,幾個路口都佈置警察維持交通,塞了一陣車好不容易走到海邊,整個沙灘更像是夏天的海水浴場一樣擠滿了人。一見到這樣的景像,我停也不停的繼續往前開,想到前面的防風林找條小路找尋我記憶裏幽靜的沙灘。

走過193縣道旁的小村落,沒想到這裡的沙灘也被人潮攻佔了,只有幾戶的村落竟然還開了間民宿和咖啡館。如果是平常,肯定要停下車來尋幽訪勝一趟。只是今天這樣喧鬧的情景,只好落荒而逃。再往前走,找到一處人跡較少的沙灘,才沿著不知名的小溪,穿過樹林、慢慢踱到海邊。

 

豔陽下,七星潭的海水湛藍的異常迷幻,七星潭湧起陣陣浪花,海浪洶湧起伏著繽紛美麗的色彩。旅人站在沙灘上,愉快的在浪花間嬉戲。我遠遠的望著,想起少年時後的航海夢…、國中畢業舉家離開花蓮到台中的繼嗣、高中畢業放棄升學努力賣房子賺錢的蕙屏、蕙屏一直暗戀的卻沒有結果的俊凡、和俊凡在夜裏鬼混遇見不回家的麗菁、離開淡水之後就失去聯絡的孝任、定居台南的文成、住在已經消失的海岸村喜歡畫畫總是被我們嘲笑娘娘腔的毓修、還有曾經無話不談的惠菁、直率任性的”……, 太陽高高的掛在天上,海風陣陣的吹,那些與大海割捨不開,轉眼飛逝的過往,如風中柳絮般從眼前略過。那景色依舊、人事已非的感概,即是如此一般吧!

 

 

 

 

 

 

 

 

 

下午、跑到佐倉瀑布後面的山路健行。從小就知道佐倉瀑布,但卻從沒來過。沒想到昨天誤打誤撞的跟怡青遇見了,不過這瀑布早就沒水了,沿著這廢棄的軍事棧道往上爬,山上竟然有座像是別墅般、可以俯瞰花東縱谷的廢棄營地,還真是有趣。想說當初在這裏當兵的人,一定擁有許多美好難忘的回憶。只是這山路走來一點樂趣也沒有,生態似乎也不甚豐富,滿足一下好奇心練練腳力倒也不錯。第二天決定趁著好天氣再去東海岸12號橋下的小溪一探,看看上次帶同事們一遊,卻因為這些都市長大的孩子腳程太慢,沒有機會走完的溯溪之旅,到底長得甚麼樣。不過走到裏頭,雖然幾處峽谷線天頗為優靜,但是走到盡頭已無雙腳著力之處,無奈沒有涉水的裝備,終究還是回頭。回程走過那天同事們一起遊歷的小溪,明明感覺索然無趣的景色,那天早晨卻在一群人的歡笑與驚嘆中,不斷回味。

 

忽然感覺有些愁悵,但心裏卻清楚並非失落。原來那已失去的時光,在那天、那人、那景、那一刻即已成為永恆,但逝去了的,就算再聚首,也不會重新來過!我想,一個人來到世上,終究會一個人走。那些美麗的人、事、物,不會永遠留在身邊。人生的無常,不必感慨、也無庸噓唏呀!

 

前天Lee問我甚麼時候回台北,可以搭便車一起回去。午夜,決定開車回台北,沒有通知他。買了杯熱咖啡,車才到新城,聽廣播說雪隧回堵5公里、蘇花公路大塞車,毫不猶豫的就回公寓去。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凌晨3點半再出門上路,車上得的咖啡早已冷了,窗外的空氣確這樣清新。除了在崇德和東澳前遇見一輛大車,很幸運得又是一路順暢。2個半小時後,在迷濛的晨霧中回到台北,坐在沙發上看看幾天沒看的新聞,熟悉的節奏又漸漸出現,窗外迷霧一片,山下的世界似乎離我愈來愈遙遠……

 

 

 

 

 

 

 

 

中午,Lee打了通電話給我,我說,我已經回台北,他淡淡的說了聲沒事,我知道他心中難掩的失落。

只是這人世無常,最後終究要一個人渡過啊,早些領悟、早些

我只是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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